Tuesday, September 4, 2012

是他也是你和我 - 你想香港變成咁嗎?

看見中國今天的模樣,真的不想見到香港淪為另一個中國城市。

昨天在香港高登讀到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彷彿揭示了香港的未來。但這種未來是你想見到,香港的未來嗎?老實說,這不是我想見到的未來。各位,趁還可以的時候,要出來表達自己的聲音,不合理的要堅決反對。不要沉默,不然到一切已成定局時,你我他都無力回天。




《是他也是你和我》
宋禮勤@香港高登


阿漠在這個城市生活五十年了。

自出世開始,阿漠就沒有離開過香城。他在這裡出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受教育,在這裡工作,他死後也大概會葬在這裡。就和其他土生土長的香城人一樣,阿漠深深的,愛著這個城市。

中五畢業後就投身社會的阿漠,雖然學歷不高,但他一直努力工作,終於有了人生第一筆積蓄。一天,銀行的理財顧問找上了阿漠,游說他購買一些投資產品。最初,阿漠是拒絕的,你不能叫他買就馬上買。那天以後,公司陸續有同事消失,Reception的小姐,OA的大叔,就連負責清潔的大嬸都沒有再回來,原來他們都是炒股賺了錢,辭職不幹了。阿漠想起了那個理財顧問,後悔沒有留下他的電話。不過,既然錢這樣易賺,那個理財顧問大概連自己的財都理不暇,不用理別人的財了。阿漠只好親身走進銀行,提取了戶口裡的全部結餘,向櫃枱小姐說明自己的意願。櫃枱小姐見阿漠的投資金額迷你,便向他介紹了電鰻兄弟的迷你債券。然後,一場金融海嘯捲走了這兩條電鰻,也捲走了阿漠的錢和夢。

夢醒了,生活仍是要繼續的。這裡是機會之都香城,只要肯做,就總有出頭天。

海嘯過後,香城經濟迎接了衰退期。有時阿漠會掛念香城以往寄人籬下的日子,那時的生活好像比現在簡單、快樂。阿漠討厭自己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他說服自己不要再回望過去:「既然香城人是要管的,被自己人管總好過比外人管,起碼同聲同氣。」

「自己人」為香城帶來很多轉變,這是城市發展的必要過程。不知不覺間,女皇碼頭、利西街、菜田村……都消失了。

對於保育,阿漠是十分反對的。他認為這些古舊建築已沒有存在的價值,保留它們既浪費資源,亦阻礙城市的發展。香城寸金尺土,實在沒理由為了保育而讓珍貴的土地浪費了。至於菜田村的居民,阿漠更視之為刁民。錢已經賠了,還賴死不肯搬走,不是勒索是什麼?光速列車是要起的,遲一年造價貴一百億,這個差價誰來付?大家都說靠北站是大趨勢,不起光速列車怎能與國家的發展接軌?

另一個令阿漠對保育反感的原因,是保育人士的抗爭手法。在香城這個節奏急速的城市,一切都講求效率。但這些保育人士,每天都只是瞓瞓街,叫叫口號,對勤奮的阿漠來說,他們簡直是社會的寄生蟲!政府又不會因為你們幾個人反對就改變初衷,既然每次都失敗收場,何不正正經經做些有利社會發展的事?這些保育人士在進行抗爭時不免會與警察有身體接觸,每當阿漠看到由香城唯一的免費電視台剪輯的關於這些衝突的報導,都會「又要鬧又要睇」。鬧的,不是新聞的是是旦旦,是片段中的這些「爛仔」竟然可以自稱是文人學者。

最令阿漠氣憤的,是這些他眼中的「爛仔」竟然還當上了議員。

阿漠心想:這些開會時只會掟生果,講粗口和拉布的議員,沒有貢獻之餘更阻礙政府施政,他們支薪已經是浪費公帑了。還不計三時五更出來抬棺材,衝擊鐵馬水馬等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明明是議員竟然知法犯法?這些政棍舉辦的集會、遊行,既阻塞交通又擾亂公安。表達訴求就不能有更和平理性的方法嗎?為何非得衝擊XX、佔據XX?他們的支持者也都是激進份子,只懂叫囂、漫罵、推撞,遊行時亂拋垃圾又破壞警車,為何總要針對警察?警察不過只是打份工而已,就得忍受這些人無理的辱罵? 這些政棍都只是借政治來撈油水,何以選民還會被他們利用?

阿漠討厭政治,他的票只會投給那些關心民生的候選人。如候選人的政綱寫明會派錢就更好,香城的貧富懸殊這麼嚴重,派錢最能解他這種低下階層的燃眉之急。

然而,阿漠心儀的候選人當選了,錢也是派了,可是經濟還是沒有好起來。派的錢用完了,阿漠依舊一樣窮。不過阿漠仍然相信,民生無小事,他選擇的議員一定會帶領香城走出陰霾的。

某年,香城政府決定向小學生推行愛國教育,以增加市民對國家的歸屬感。香城對此出現了很大的反響,學生、家長和教師團體都紛紛表態反對推行愛國教育。相關的集會和遊行也舉辦過不下十數次。曾經有朋友邀請阿漠一同上街聲援反對人士,但被阿漠婉拒了。一來,阿漠最討厭示威遊行這些暴力的抗爭行為,二來,阿漠亦不打算生小孩,推不推行愛國教育實在與他無關。不久,阿漠就完全忘了愛國教育的事。

之後,為了打擊電腦病毒和支持國家企業,香城決定引入國家一直使用長城防護電腦系統。拉特和面譜等社交網站一直深受香城市民歡迎,然而這些國外的網站一直都是病毒的溫床。長城系統啟用了後,市民的電腦就可以確保不受這些電腦病毒的侵襲。雖然再連不上拉特和面譜(和其他國外網站),但市民可以轉用國產的「拉面」,「拉面」的介面和面譜一脈相承,對慣用了面譜的香城市民來說,實在十分用戶友好。加上「拉面」正準備在香城上市,不少香城市民都投入了這次抽新股的熱潮。既然啟用長城系統會增加「拉面」的用戶,而用戶人數對股價有正面影響時,這座長城對香城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這次仍然有零星市民上街反對啟用長城系統,再次押下全副身家的阿漠當然又覺得他們阻住地球轉。我們有句說話:和氣生財。為何這班人就不能乖乖靜下來,有錢大家搵呢?
阿漠終於如願以償抽到新股。他以為這次是他翻身的機會了。「拉面」上市第一天股價已經漲了五倍!不過既然有專家估計可以升到十五倍,未到止賺價阿漠都忍手不放。但第三天,「拉面」突然被停牌了!原因是證券局發現到不尋常交易,要求「拉面」解釋。但「拉面」指有關交易涉及國家機密。事件一直處於膠著狀態,阿漠絕望了。
由於高地價政策和移民的湧入,加上炒風熾熱,因此香城這十年的樓價一直飆升。阿漠原本打算用賺到的錢置業,但計劃看來要擱置了。他決定繼續租住他擠了十年的一百呎劏房。有時看到住在樓上膠囊屋的青年,阿漠會覺得自己很幸福,起碼家裡有獨立廁所。可是,幸福總是很短暫,他居住的大廈突然被財團收購強拍,身為劏房租戶的阿漠當然沒有領到任何賠償。而想賺盡的業主又在收樓前一日才通知阿漠搬走。阿漠與他唯一的家當,那台用來收看那唯一免頻道的電視機,迫於無奈開始了露宿的生活。

天橋底沒有電掣,電視機只能暫時充當茶几。有時阿漠會覺得捧著這鐵磚四處露宿實在是一個負累。不過這個負累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它終於在環境署清場時被當成垃圾清走了。

否極果然泰來,「拉面」突然被強制復牌,阿漠第一時間放售手上的所有股票。當然拋售的,除了阿漠之外,還有其他小股東。「拉面」不到半日已經跌穿招股價。阿漠的本金縮得剩下十份一,他發誓不再相信什麼專家意見。

拿了現金,阿漠馬上在市中心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小公寓。公寓二百呎,有獨立廚廁。由於是兇宅,所以租金較便宜,月租只是阿漠薪金的七成,連阿漠都覺得自己走運了。可惜好事多磨,到簽約時阿漠才發現自己沒有資格租住這間公寓。因為為保障市民的生活質素,和提高市民的素質,數月前香城議會通過法案:香城居民須接受資產和學歷審查。只有符合資格的居民才可租售位於市中心的房屋。為了令市容更美觀,市中心的大廈跟房屋距離設了規限。以往的屏風樓再不復見。而又為了確保居民的生活質素,單位的大小也設有下限,以確保每個市民都有足夠的活動空間……首先阿漠的資產與法例要求的差了七十個巴仙,他亦不符合法例定明的最低學歷,如要買那個學歷,又是另一筆可觀的金額。阿漠現在只能住在香城的最外圍,即稱為外城的模糊邊境區,那是香城人與深城人都可以自由進出和居住的地區。

新通過的市中心法案吸引了更多高質的移民。外地居民的湧入解決了香城一直面對的人口老化問題。而這嶄新的城市規劃模式亦成功將香城市民的平均學歷和收入大大提升。雖然現在的香城有超過八城人口都是新移民,但既然有利經濟增長和持續發展,又有誰會介意呢?

不過大量湧入的移民亦帶來了失業率問題,香城的職位空缺根本不足以應付目前的勞動人口。終於,連茶餐廳的洗碗員都要被要求有大學學位。另外,市中心的人口密度是低了,但被趕出市中心的人擠得外城水泄不通。街上蹲滿沒有居所沒有工作的人,為了生活,有些人選擇鋌而走險,開始了偷呃拐騙的生涯。阿漠在市中心上班,可加不減機制下不斷增加的車費開支已足以令他吃不消;漫長的車程亦導致阿漠嚴重睡眠不足,但外城的治安不好,阿漠已經不止一次在巴士被人扒走銀包了。

外城的治安問題終於引起了議員的關注,有人提出了批准深市公安過境執法的法案。外間傳聞這是割讓的第一步,下一部就是將外城撥入深市的行政範圍。深市官員的腐敗作風已是眾所周知,外城居民都被傳聞搞得人心惶惶。阿漠覺得不能坐以待斃,他終於鼓起勇氣尋求那個他一直支持的議員的協助。

議員向阿漠解釋深香融合是大趨勢,「割讓」外城可減輕香城的行政開支,變相增加了庫房盈餘,節省的錢會用作香城的建設,亦有一部份會直接派發給所有香城市民做年末獎金。因此,法案受到超過「絕大部份」市民支持 (當然,這「絕大部份」的市民都是香城市中心的居民)

既然支持的議員不支持自己,阿漠想起了舊時在電視上看到的,反對派的BCD議員(對,就是那幾個政棍)

原來,B議員和C議員都因為半年前通過的保安條例而身陷囹圄。B因舉辦集會而被控煽動,C更因為他十年前在臉譜的一個留言而被控叛國。或者早就預到會有今日,BCD都曾大力煽動市民對抗「保安惡法」,但響應抗爭的人數當然寥寥可數。香城市民一向是愛好和平的文明市民,BCD的抗爭行為只會引起他們更多的反感與厭惡。加上議會早就被關注經濟民生的溫和派所控制,投票都只是形式化的例行公事而已。溫和派不會背棄政府,反對派的垂死掙扎最終都徒勞無功。

抱歉好像有點離題了,我們把焦點拉回阿漠身上。既然BC都自身難保,阿漠的最後依靠就只剩下D了。但很奇怪,不知從何時開始,報紙、雜誌、電台、電視都沒有再出現關於D的報導。就算在國聯網上 (香城現在的網絡已與外國脫軌),也查不到D這個人,彷彿D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阿漠怯了,他開始害怕,他嘗試向身邊的人打探D的消息。但每當聽到D的名字,人們起初都會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然後都會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這個人。

當聽到第十五個人否定D的存在,阿漠終於相信D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救星。或許是不適應外城的生活,又或許是工作壓力太大,才導致這個幻覺的出現。病向淺中醫,阿漠決定去找醫生。醫生聽了阿漠說關於D的故事,判斷他可能是思覺失調,亦可能是其他原因,不過肯定是精神病。精神病大概也有傳染性,最近香城的精神病人數大幅上升。由於阿漠的病情不嚴重,而他又主動求醫,所以只要入院一星期便可以康復了。

立刻辦好入院手續阿漠當然不知道,議會對上一個通過的法案,是「精神病患者永久隔離法案」。為了向外界維持香城完美的型象,這是迫不得已的手段。香城容不下任何瑕疵,就好像甩牙的小女孩不能在開幕禮上表演一樣。雖然名稱是「隔離」,但法案賦予醫院於必要時「消除」這些病人權力。畢竟,這些沒有生產力的病人只會加重香城負擔,不會被凡事講求成果及效率的香城市民所歡迎及接納。

不久,第一批接受愛國教育的小學生畢業了。為了慶祝教育的成功推行,政府邀請他們參與一年一度的歸還大巡遊。跟據香城日報資料,自歸還第一年開始,今年已經是連續第二十一年舉辦歸還大巡遊。今年巡遊的規模是歷年之最,盛況直迫平壤的阿里郎!中小學生在巡遊上高唱國歌,市民沿途揮動國旗,拍手歡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一式一樣的笑容,好一片和諧歡樂的景象!這彷彿是阿漠心裡一直嚮住著的、理想中的香城,可惜他再也見不到了。

(轉載已修正原作者若干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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